“我没见过黑夜, 我没见过星星, 我没见过春天、 秋天和冬天。 我出生在刹车时代结束的时候, 那时地球刚刚停止转动。 ”
——刘慈欣 《流浪地球》
当有一天, 太阳不再带来光明和温暖, 而成为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人类文明危在旦夕, 你, 会怎么办?
电影 《流浪地球》 大年初一上映, 就占领了春节档票房和话题榜首。 这部被称为中国硬科幻开山之作的电影, 改编自刘慈欣的同名小说, 作为中国科幻文学最知名的代表, 刘慈欣始终探索着汉语表达宇宙、 时空、 技术的可能性, 尝试用科幻抒发当代中国人的豪迈和悲悯。
本来, 太阳演变为红巨星尚需几十亿年。 我们多少会觉得, 那时即便还有人类,也会发展出与这一时间尺度、 事件规模相匹配的高超技术。 但小说家让灾难突然降临, 用可理解范围内的技术构想与社会形态, 去承受空前的压力。 任务的艰巨与手段的粗陋, 形成了极端的不匹配, 由此促成小说史上最悚然也最迷人的时刻之一: 人类为地球装配上巨型发动机, 推动着母星逃离太阳系。
影片开头从两对父子的视角切入: 姥爷、 父亲和儿子。 父亲刘培强带着国人的期望和重任, 离开四岁的儿子刘启, 前往国际空间站。 自离开那天起, 就意味着没机会再见面。 影片结束后, 很多观众脸上都有了泪痕。 刘培强让儿子抬头看他, 说自己是天上的星星。 没想到真正变成星星那一刻, 却是父子分别的一刻。 姥爷牺牲后, 刘启插入姥爷的卡启动车辆,车辆系统播报: 车辆驾驶员,韩子昂。 当联合政府向全世界宣称地球即将毁灭时, 地下城里的中国百姓们和自己的亲人道别, 痛苦流涕, 还没有来得及回家的人匆匆赶往回家的方向……相比国外的科幻大片, 中国人的科幻片,更注重表现亲情。 片中有一句广告语 “道路千万条, 安全第一条, 行车不规范, 亲人两行泪! ” 让人倍感亲切和温暖。
这部电影刻画的是群像, 是整个流浪时代所有还怀着梦想, 为人类共同命运努力的人们。 克服危机的不是某几个人的头脑一热, 而
是成百上千人的智慧和果敢。
《流浪地球》 最主要的看点是地球 “刹车时代” 与 “逃逸时代” 文明的凋敝: 滔天巨浪漫过城市的废墟, 洪水退潮时从摩天大楼的残骸中倾泻而下的道道瀑布, 穿越小行星带时流星不断撞击造成的漫天尘埃经年不散……其中最恐怖的, 当属地球与木星会合时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红色天幕: 这个在木星表面维持了几十万年的大旋涡大得可以吞下整整三个地球。 这时木星已占满了整个天空, 地球仿佛是浮在木星沸腾的暗红色云海上的一只气球! 而木星的大红斑就处在天空正中, 如一只红色巨眼盯着我们的世界……
然而, 这只是将持续两千五百年的漫长苦难的开始, 是一百代人类将要经历的连番劫难的序章。 显然, 这个关于 “逃逸” 的故事, 不断“叠印” 沉重感。 刘慈欣说, 在为命运一点点加速直到它逃出死亡的引力前, 我们必先付出沉重的代价。
然而, 在灾变的一次次淘洗中和重量感的一次次冲压下, 仍然有事物存留下来并变得愈发密实: 比珠峰还高的行星发动机、 能容纳百万人口的地下城、 太空舰队为清扫小行星障碍而发出的反物质炸弹……面对恒星之死, 人类制造出来的这些事物, 显得笨拙、 粗陋, 勉强维持着文明的苟延残喘。
印象较深的是影片中民俗风味浓厚的地下城、 轮胎比人还高的巨型运载车、 原作中不存在的领航员号空间站等, 这些事物, 凝聚着一个物种不屈的抗争精神。
关于现代科学与工业文明的利弊, 人们各有高见。 在刘慈欣看来, 人类必须毫不动摇地坚持发展科学技术、提升工业水平, 唯有如此, 才能在未来的种种天灾中赢取生机。 对这一点, 他从未有过质疑。
人类依靠残损的工业体系, 对这沉重的压迫所做的壮烈抗争, 是情感共鸣的关键触发。
是的, 即使太阳系完了,地球还没完。 人们要用笨重可笑、 破破烂烂的设备, 拖拽着遍体鳞伤的母星, 逃向新的家园。 这就是生存意志的最后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