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陪庆
1984年10月,爸妈第一次回宁波。爸爸与自己的兄弟姐妹同行。
当时宁波确实很穷,1985年我们去宁波,参加宁波大学奠基仪式时,亲眼看到,窄窄的马路,街道两旁都是小木棚房子,商店门面很小,里面也都是黑漆漆的。第一次宁波行,爸爸捐赠给故乡的第一份真情,是宁波大学。自此结束了宁波没有大学的历史,圆了多少宁波学者的梦。爸爸说:“要现代化,教育是最重要的,没有合格的人才,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在宁波办大学,要办就要办成一流大学,我不主办,不过,我可以带个头。”
1984年12月29日,就在中英正式签订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的当天晚上,爸爸捐资二千万美元,在北京与宁波市人民政府耿典华市长签订了筹建宁波大学的正式协定。卢家伯伯称赞说:“爸爸捐办宁波大学,不仅是送给家乡的一份厚礼,也是献给改革开放的祖国的一份厚礼!”邓小平也称赞爸爸,并在1985年9月18日亲自挥笔题写了“宁波大学”四个大字。
1984年宁波的对外开放和开发建设刚刚起步,既缺资金,更缺人才,爸爸了解到近百年来宁波人为了创办大学经历了“三起三落”的曲折过程,得知宁波有五百万人口,迄今还没有一所合规模的综合性大学,当即决定捐资二千万美元在家乡兴建一所综合性大学。
1984年12月20日,邓小平在人民大会堂接见爸爸时,爸爸激动地说:
“宁波是我的故乡,我已经四十多年没有回家乡了。宁波有一万多平方公里,比香港大十倍。香港五百五十万人口,有四所大学;宁波五百万人口,没有一所大学,所以我打算在宁波办一所大学,希望得到邓主席的支持。”
邓公爽声答道:“我赞成。”他还高兴地接受了爸爸提出的为宁波大学题写校名的请求。此后,邓公始终关注着宁波大学的创建工作。
1985年1月4日,邓公在听取协调小组组长谷牧的工作汇报时又指示:“办宁波大学的问题,包玉刚讲,大学归国家办,他出钱,这是件好事。我答应给宁波大学题写校名。你们应该督促有关方面把这件事办好。”
果然,1985年9月26日,邓小平题写的校名“宁波大学”四个字,由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李鹏交给宁波市委书记葛洪升带回宁波。
一个月后,国务院代总理万里出席了宁波大学奠基典礼,并在由他主持召开的关于加快宁波经济开发问题会议上,对宁波大学的办学方向和管理体制等问题发表了重要讲话。一年后,万里又一次莅临宁波大学,出席开学盛典。
从1985年10月到1989年10月,爸爸曾先后五次走进宁波大学校园,关心学校的建设,看望教师和学生。他为学校日新月异的新面貌感到欣慰,对朝气蓬勃的宁大学子怀有特别的感情,更对把宁波大学办成高水平的综合性大学充满信心。他深知,宁大刚刚起步,还有很长、很艰巨的路要走,一定要同心协力,使这所年轻的大学打下良好的基础,以便将来不但成为一所国内第一流的大学,并且在国际上也能成为有地位的闻名学府。
其实,从建校一开始,爸爸就多次公开表示:“办好宁波大学要靠大家,我只是带了个头。”他衷心希望爱国爱乡而有能力的“宁波帮”人士鼎力相助,用各种方式为家乡这所大学贡献力量。
但是由于爸爸在海内外的特殊地位和影响,许多海外“宁波帮”人士对于捐资宁大难免有着种种顾虑。1991年9月,爸爸在香港溘然病逝,学校的发展一度陷入困境。
我于1994年捐资成立奖励教师金,过了4年(即1998年),我又捐资建四楼。但一所大学,又怎能只靠一两个人的资助?于是我鼓励宁波大学领导班子,联系更多海外“宁波帮”人士,不断向他们介绍学校发展情况,以取得他们的支持。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1995年,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爸爸小学同窗、香港荣华纺织有限公司董事长赵安中先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包先生去了,但事业还要继续,我想捐资宁大建个学校会堂,是否行?”我真诚感激赵安中伯伯的义举。
这是宁大第一个由我们包氏家族以外人士捐资的建设专案。此后,赵先生和儿子赵亨龙、赵亨文又相继捐资助建了学校体育场司令台、杏琴园公园和行政会展中心,扩建了小学和幼稚园,设立了杏琴园教育基金,实施了荣华学者奖励计划。从这一年开始,香港永新企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曹光彪、声宝———乐声(香港)有限公司董事长李达三、香港泰昌祥轮船公司董事长顾国华、香港著名科学家和医学家汤于翰、台湾东南碱业股份有限公司名誉董事长朱绣山、台湾嘉隆实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朱英龙、香港安泰集团主席黄庆苗、香港南丰纺织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范思舜、香港恒丰喉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魏绍相、香港大中华表行董事长应圣瑞、香港通用制造厂有限公司董事长叶杰全等海外“宁波帮”人士和王宽诚教育基金会纷纷向学校捐资。
大伯包玉书,虽然早年在内地工作时受到过冲击,受过委屈,但他深知其弟包玉刚“非常希望通过振兴教育来振兴国家,通过兴办宁波大学来发展宁波、振兴家乡”,从1998年以来,毅然捐资三千二百四十万元人民币助建四号教学楼、理学院楼和科学楼。姑姑包素菊、包丽泰和我也继续出资捐建宁波大学。
一个众多海外“宁波帮”人士共同关心和支持宁波大学的新局面终于形成。一座座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的教学楼,真正形成了世界“宁波帮”帮宁波的一道灿烂的风景线!
据统计,1995年至今,总共有五十位海外“宁波帮”人士捐资近二亿元人民币,用于学校教学、科研和行政办公用房的建设、图书和教学仪器的购置,以及师资的培养和引进,为宁大高起点办学和不断深化校内的各项改革提供了重要支持,为三校合并后新宁波大学内部的相互融合和整合学科优势提供了重要条件,有力地促进了学校的建设和发展。
“君子虽在他乡,不忘父母之国”。
从爸爸到整个包氏家族,再到众多海外“宁波帮”人士,从海外“宁波帮”第一代延续到第二三代,海外“宁波帮”在捐资宁波大学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赤子情怀,教育和激励着宁大的学生。
2004年时,在校学生总数超过二万人,开设有二十七个硕士学位课程。学校发展的规模大大超过了当年爸爸所设想的“到1990年在校生总数达到二千人,远期达到五千人”的发展目标。这廿年来,宁波大学注重运用校内丰富的思想教育资源,不断加强对师生的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的思想教育,为学校的快速发展提供不竭的动力。2006年10月29日宁波大学庆祝20周年校庆时,被浙江省人民政府确定为省重点建设高校。当年我捐出一千万元人民币,供宁波大学成立“包玉刚讲座教授基金”。该基金由宁波大学负责运作,主要为提高宁波大学的师资及教学水平。
我相信,听到宁波大学的这些成就,天堂里的爸爸一定露出舒心的笑容!
在实物展柜里,陈列了一件爸爸生前常穿的毛巾浴衣,不断有人驻足细看。一位观看了爸爸遗物的市民感慨地说:
“真没想到慷慨捐资创办宁波大学的包先生,穿的浴衣曾几经补缀,真可谓是‘勤俭建业,持恒健身’之楷模。”
(节选自包玉刚先生长女包陪庆女士著书《我的爸爸包玉刚》2008年11月第一版)